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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0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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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05

雲舒肩膀垮下來:“我什麽都不想選。”

想回到過去。

他看似給了她那麽多選擇,其實無非就兩種,愛他,或許恨他、毀了他,沒有中間的選擇,可他明知道,她不會毀了他,也很難去愛他。

他要求她如果否定他的愛,就一並連哥哥的身份一並否定,可就算她有勇氣跟他劃得清界限,她還是要回梁家去,梁叔叔和周阿姨為她付出了太多,她做不到跟梁家也劃清界限。

況且……

她只有這麽多的家人了,她貪戀家的溫暖,就像抓住救命稻草那樣依戀,如果切斷和梁家的聯系,就好像切斷自己和世界的聯系一樣。

只是想一想,就覺得好痛。

雲舒仰著頭看他,眼神裏沒有愛也沒有恨,就像是八歲那年,父親意外去世後,母親也因病離世,她孤零零坐在醫院的走廊上,那是個夏天,醫院的病房甚至有些熱,但她卻覺得蝕骨的冷,於是抱著胳膊,把自己蜷縮起來,牙齒不斷地打顫。

她沒有哭,人在悲傷過度的時候,竟然是沒有眼淚的,她的靈魂像是從身體裏抽離出來了,神情平和得仿佛媽媽只是睡著了。

醫院通知家屬處理病人的遺體,媽媽沒有家人了,老家母親的父母早就過世,只有一個舅舅,但把母親視作恥辱和累贅,電話都不接,也不可能到醫院來。

媽媽只有她了,她也只有媽媽了,可她什麽也做不了。

她太小了,自顧不暇,甚至不知道接下來自己會去哪裏。

那樣六神無主的時候,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了。

是阿姨彎下腰,張開手臂給了她一個擁抱,輕輕拍她的背:“阿姨在呢,小舒不要怕。”

媽媽去世得很突然,或許她自己都沒想過會離世,於是走的時候,沒有給雲舒任何後路。

那天梁思諶也在,阿姨把她丟給他:“你抱著妹妹,別讓她一個人。”

於是梁思諶把她抱在腿上,她就那麽趴在他的肩膀,眼淚無聲地往下掉。

“哥哥……”

“別怕。”他輕拍她的背。

阿姨為她母親舉辦了葬禮,把她母親葬在城郊的墓園裏,和父親葬在了一塊兒,以雲舒的名義立了碑。

那時她也常常目光追隨他,好像是要尋求一點安全感。

但也僅此而已了。

“哥,你這樣……真的很過分。”雲舒漸漸感覺到委屈,繼而生出些憤怒。

梁思諶微微垂眸:“是,你就當我禽獸不如吧!但我保證會對你很好,保持忠貞,一輩子只愛你一個,結婚後我的財產分你一半,其他的要求你也盡可以提,除了分手,我都答應你。”

雲舒一口氣堵在胸口,卻發不出來,擡手捶他,然後咬他,可到底打不過他,也覺得無濟於事,頹然跌坐在床上,大口大口喘氣。

梁思諶抱住她,親掉她的眼淚,撫摸她的臉頰,細細密密地吻她,褪下那層哥哥的皮之後,便再也無所顧忌了,低聲說:“我想在這裏要你,想很久了。沒有哥哥會對妹妹產生這樣的心思,我喜歡你,男人對女人的喜歡,你明白嗎?即便你不答應,我們也回不去了。”

從買這套房子的時候,他就在想。

雲舒哭著說:“梁思諶,你不是人。”

梁思諶單手解她的扣子,“嗯”一聲,語氣平靜,眼底卻是一片壓抑的晦色:“對,我不是人。你可以這麽罵。”

如果不是早上有事實在走不開,雲舒離開衍城的第一時間,梁思諶就會追過來。

不過好在,她只是回學校。

不然他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幹出機場堵人的事,也不會遲了半天才過來,到底還是尋了個由頭,沒真的把事情捅到爸媽面前去。

他無所謂,不過是挨頓罵或者挨頓打的事,從小到大他想做的事都不吝嗇付出應有的代價。

但如果真的那樣,她恐怕會即刻崩潰。

畢竟對於現在這種程度,雲舒都已經覺得他太過於陰魂不散了。

好像一張大網,牢牢把她鎖住。

她被他追得喘不過氣。

梁思諶給了她半年考慮的機會,是她心存僥幸,覺得拖到最後,不去想不去聽不去看就可以糊弄過去。

是的,閉目塞聽只會讓事情越來越糟糕。

雲舒有點恨他,但更多是恨自己。

為什麽不早點想應對之法呢?

在兩個人發生實質性關系之前,由她去跟阿姨坦白,雖然會很煎熬和痛苦,但會不會比現在要好?

她不知道,假設沒有意義,事情現在已經發生了。

他們接吻了,差點上床,甚至現在就在一張床上,三層的遮光窗簾把臥室壓得很暗,床頭的臺燈驅不散黑暗,他坐在床邊,靠她那麽近,近到好像一伸手就能擁抱,只要一偏頭就能吻上……

雲舒下了床,頹喪道:“我好累……哥,我想……想去洗個澡。”

梁思諶跟著她,靠在浴室門口透過鏡子看她。

一張臉哭得泛紅,鼻頭眼睛都是紅的,皮膚很白很薄,好像掐一下就能掐破了,那麽脆弱的一個人,其實骨子裏又很倔。

“你還是沒有回答我,雲舒。”他的臉色冷峻得近乎殘酷了。

雲舒驟然擡頭,也從鏡子裏看他,他的臉倏忽變得陌生起來,她快要不認識他了。

她還是想要逃避,把自己縮起來,等一切自己平息。

他的目光那麽陌生,卻又那麽熟悉。

不知道為什麽,雲舒想起小時候去他樓上看書,那時候認不得幾個字,看書圇圇吞棗,看一眼書,餘光看他好幾眼,他慣常只是做自己的事,好像完全忽略角落有個小人,這讓她沒那麽緊張害怕。

可是有次她看不懂書,琢磨換個容易讀的畫本的時候,手邊就多了一個詞典。

他不知道從哪裏抽出來,遞給她,然後繼續做他自己的事。

有時候餓了渴了,手邊都會正好有東西。

他總是漫不經心地添置好她需要的一切。

那時候覺得他好神奇,好聰明,好像什麽都知道。

其實是他一直在默默關照她吧。

再後來上中學,她高中的時候他已經去國外讀書了,但在學校裏表現如何,他都知道。

寒假出去跟同學玩,晚上剛過七點鐘,家裏司機就去接,也不催她,但就是在外面等。

問了才知道,他打電話叫去的,學校有不少人跟她表白,他耳提面令不許早戀,估計那會兒叫司機看著她,也是怕她被哄騙著留在外面過夜。

或許是梁思諶和叔叔阿姨對她太關照,盡管她只是個外人,家裏傭人卻都禮貌叫她一聲雲小姐。

那時候同學們都說:“你哥哥好兇啊!”

她還會辯解一句:“他很好的……”

是個很好的哥哥。

那時候覺得他像長輩,父母去世後就再也沒有長輩耳提面命地教她做什麽,對於別人來說是束縛,可對她來說,卻很有安全感,好像有人關心,被人照顧。

她甚至有點依賴他,他說不許幹的事,她從來都不做。

可現在雲舒才後知後覺,自己一直都在他掌控欲的籠罩之下。

他從來就是這樣的人。

可她能接受他是哥哥,卻沒辦法接受他是男朋友。

是她太遲鈍,還是他太過分,她已經分不清了。

兩個人對視著,誰也不說話,空氣裏安靜得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,還有水龍頭的滴水聲,滴答滴答,像是催命符一般,敲擊她的心臟。

雲舒緩慢地扭過頭,平靜地說:“一起洗吧!”

不是想要在這兒嗎,那就這裏吧。

她其實還是沒有給他答案,梁思諶越發深刻地體會到了她骨子裏倔強,於是帶著一點壓抑的怒火攥住她的手腕:“雖然我很願意強人所難,但我對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木頭沒多大興趣,我要你心甘情願,要麽高高興興地來,要麽咬牙切齒地恨我。”

雲舒勾住他的脖頸,淚眼朦朧地去親吻他,帶著點賭氣,胡亂親他的鼻子、臉、嘴巴,呼出的濁氣夾雜著她的哭腔:“我可以主動,這樣行嗎?或者——”

她踩在他的腳上,踮起腳去環住他的脖頸,聲音顫抖著,帶著氣聲:“你教我。”

梁思諶反身將她壓在門板,濕熱的吻重重落下來,他一手捏她的後頸,一只手懲罰似地反覆撚揉她的腰,仿佛要她擰成麻花,搓圓了再揉扁了,雲舒脫他的衣服,他並不配合,.但也沒阻止,像是故意為難她,等她承受不住煎熬投降。

可雲舒也犟,他越是不配合,她就越是努力。

終於,梁思諶把她抱起來,扔回床上。

但依舊沒有做到最後,他親吻她的小腹,灼熱的呼吸落在她的皮膚,他說:“我知道你在想什麽,我不允許。”

她想什麽?她想逆來順受得過且過繼續糊弄,期盼睡完獲得短暫的平靜,她不願意答應他的表白,卻願意陪他睡,無非就是想要這關系永遠藏在暗處,然後繼續稀裏糊塗過下去,等下一個契機,妄圖總有一天時間會掩埋一切,所有的一切回歸正軌。

“我給你的選項你可以一個都不選,但我也可以幫你選,你逃避一次,我就把你害怕的全來一遍,我不怕你恨我,雲舒,你可以恨我。”

他抱她去洗澡,順便把床單也換了。

粉色的草莓床單,換成檸檬黃的,柔軟的棉布布料,像她這個人一樣。

梁思諶看她氣得瞪眼,心情卻突然很好。那種愉悅倒和欲望被短暫滿足沒有直接的聯系,只是喜歡這種侵犯她領域撕破她的防線的事,把她所有的地方包括情緒的極點,都打上自己的印記,自欺欺人她已經完全屬於自己了。

可其實他自己都知道,還有很長的路要走。

他承認自己確實不太磊落,但兩個人之間幾乎不可能平等地步入戀愛關系。

她一邊對他沒有一點防備心,很多時候甚至順從到絕對相信他的地步,讓他有時候都覺得自己是個聖人了。但她一邊又極度害怕和他有超出兄妹的感情,那種恐懼並非是因為對他心生反感,只是各種外部原因在作祟。

她內裏太過於封閉了,溫和的手段很難去打破。

他不相信她對他毫無感覺。

只要有一點就夠了。

那種壓抑的心思憋在心裏太久了,以至於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有點不太正常。

洗過澡,兩個人短暫地平靜了一會兒,躺在一張床上,他從身後抱她,親吻她的耳畔,呢喃著叫她:“寶貝。”

雲舒覺得心裏憋屈,可其實走到這一步,何嘗沒有她的過錯。

抗拒談不上,也不是完全不喜歡……

但就是覺得這樣不對。

“你別這樣叫。”她悶聲說。

梁思諶大概是因為撬開了她一點,態度很好:“那叫什麽,小舒?阿舒……寶寶。”他聲音越來越低,含著某種惡趣味,“還是老婆。”

雲舒吐出一口氣,懶得和他再爭辯,“……算了,隨便你。”

阿姨和叔叔打過來電話罵他,問他大過年跑去哪裏,剛回國就不見人影。

梁思憫在一旁添油加醋:“男大留不住啊!”

他一邊在雲舒的耳朵輕吻,一邊理直氣壯,“雲舒一個人回A市,我不放心。過來看看,順便來參加個婚禮。”

看到床上去了。

還有,正月太歲壓頭,誰會在這時候結婚。

梁思憫似乎察覺到了什麽,玩味瞬間收起,罵他:“你這人怎麽陰魂不散的,雲舒又不是小孩子,你管那麽寬,你當哥哥上癮啊!”

一邊罵一邊跟雲舒發消息:別什麽都聽他的,不喜歡就不要理他,有我和爸媽呢!不用怕他。

雲舒緊緊捂著嘴巴,大氣都不敢出,整個人都繃緊了,她甚至感覺到自己的汗毛都要豎起來。

可是憫憫姐,已經晚了。

她閉上眼,痛苦地呼出一口氣。

梁思諶確實需要出去一趟,他起身穿好衣服,再次過來抱她,親吻她的唇瓣:“被我媽知道了也是我腿被打折,你怕什麽。而且我不告訴他們,不是怕他們知道,只是怕你真被嚇跑了。我知道你擔心什麽,我都會處理好,你只需要考慮,你要我,還是不要我。你要我最好,如果你不要,一切也不會回到過去,因為我會讓所有人知道,是你不要我。”

雲舒閉著眼,不說話。

她到現在這個時候還在想,過了這個年,很快他就又要回國外了。

再回來恐怕就要插手集團業務,他會越來越忙,也會見到更多更優秀的人。

或許他很快就會遇到漂亮自信大方的外國女孩子,或者秀氣貌美的華人女孩兒。阿姨和叔叔會介紹很多女孩子給他。

他在自己身上浪費這麽多時間和精力,無非是一時鬼迷心竅。

等他膩了就好了。

他騙人,時間會掩蓋掉一切。

還是可以回到過去的。

就像她曾因為父母的離世而痛苦不堪,現在已經快要淡忘了。

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。

她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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